供印度百姓朝拜的象神台

　　去往孟买的飞机上，空姐送来报纸，翻开头版，一副巨大的甘尼什（GANESH）神像映入眼帘，醒目的标题提醒着我：又一个象神节来到了！

　　甘尼什（GANESH或称GANAPATI），即象神，是印度教里最受老百姓欢迎的神之一。他的形象通常是象头人身，长长的象鼻打着卷垂到翩翩的大肚腩上，壮硕的身形非但不显得愚笨，反而有几分卡通和可爱。他的坐骑是一只小小的老鼠，这样奇怪的组合有着非同一般的寓意：大象能用灵巧的长鼻移走任何大的障碍物，毫不起眼的老鼠也有能耐钻出一条穿山的洞来为自己解围，它们在一起，便能跨越世上所有的难关。因此，甘尼什是英勇和智慧的化身，人们爱戴他，亲近他，就像对待家庭的一员一样，希望他常在身边。这种亲情般的崇拜，在众多以景仰为基础的奉神行为中，是不多见的。

　　孟买被称为象城，开始我以为，这是由于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象岛在此的缘故。但是后来，看到孟买人对象神喜爱到疯狂的程度，我开始笃信象城的由来是正因为甘尼什。人们爱他，不仅仅因为他是能赐福的神，也许还因为他不同于众神的独特外形：化身一种以温良性格而著称的动物，引发了印度人心底对自然万物的怜惜和热爱，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感情起源的质朴而简单，才能够如此持久坚固于人们心中，进而外在地表现成各种形式的爱戴。

　　飞机在午间灿烂的阳光中降落，八月底的孟买，正直雨季的尾声，雨水间歇，清风拂面的凉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车行在街上，南国特有的风景印入眼帘：绿树葱郁，植被丰盛。这是一座被或深或浅的绿色覆盖的城，偶尔有鲜艳的热带花朵点缀其间，可爱的小生灵在树间一闪而过，一切和谐又自然。

象神甘尼什（GANESH）

　　忽然从邻近的街巷里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开始以为是庆祝婚礼的乐队，等声音近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队庆祝象神节的人马。为首的人手捧一副的象神画像，上面挂着鲜艳的花环，神圣又喜庆。身后的人有的打着大鼓，有的吹着小号，有的唱着祈祷的歌曲，好不热闹地在街上游走。每路过一家店铺，他们就会停下来对着店内演奏一番，讨些赏钱。店家在这个时候是最为大方的，往往出手不凡，面对着能让他们财运亨通的甘尼什，没有人会吝啬的。

　　象神除了是商人爱供奉的神明以外，在普通百姓家中，也会时常见到它的身影。特别是临近象神节的时候，几乎每一户孟买家庭都会请回一尊象神塑像，放在精致的神龛里，并用代表祝福的玫瑰和金盏花装点。象神被供奉在家中会有固定的期限：一般是一、三、五、七和十天。供奉者会准备特别的糖果，并且献上一种称为“MODAK”的食物，据传是象神的最爱。这些糖果和食物在最后会作为惠赐，即等象神享用过这些供物后，赐还给供奉者分而食用。

　　虽被称为象城，但象神节并不是孟买的专利。每年八九月间，世界上的许多地方，都会为甘尼什而举行各种庆典。只不过孟买的庆祝活动，其“倾城”度令其他地方只能望其项背。孟买的优势，除了当地人对甘尼什的宠爱，最得天独厚的，便是那一湾海。

　　传说象神节时，甘尼什神像要被放在流动的水里，由人护驾送到不能再远的地方，再让他随着波浪漂走，直到被浸没于水中。那浸没之处，便是象神的居所，被他带走的，是这一年所有的不悦与悲苦。因此，活水，在庆祝仪式上有着重要的意义和作用。孟买自古便是天然良港，孟买人不仅要占有港口的商业优势，更要享受南国海滩的休闲生活。他们选择山脚下的一处弯刀形海湾，用填海的方法平整出一片空地，再在空地上堆满厚厚的一层从南国海滩选取的海沙，铺整在空地上并延伸入海，犹如天成。这便是今天人潮涌动的焦佰蒂海滩（CHOWPATTY BEACH），它是孟买人创造力和休闲精神的代表，在功能性和承载力方面的独特优势，使其成为举行象神节庆典的不二之选。

　　是夜，我们来到焦佰蒂海滩（CHOWPATTY BEACH）。平日里，这里是孟买人钟爱的聚会场所，大家在海滩上铺一张草席，从不远处的小店里买来冰淇淋和各色小吃，开始闲聊。年轻的男女，更把这里当作约会的理想之地，斜倚在海边，看潮水扑打着海岸，月影朦胧，浪漫无比。而今天，刚好是象神节的首日，欢乐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焦佰蒂。灯影如昼，人声鼎沸的场面，使我们这些从未感受过象神节的异乡客情不自禁地想融入今晚的孟买。

　　跟随着不远处有节奏的碰铃声，我们走近一群正在庆祝的人们。象神节一共会持续十天，每逢第一、三、五、七、十日，都是送神日。节日的最高潮应该是第十天，那天全城的人们都倾巢而出，汇集在焦佰蒂，欢送一座巨大的甘尼什像，象征节日的结束。而在此之前，每逢单数日，每个家庭，或者某个单位和团体会举行个别的送神仪式。我们眼前便是一个大家庭的送神仪式。一般来说，家庭里的每个成员都必须出席，由家庭里最有威望的成员主祭。他们将一座供有象神的神龛放在推车上，神龛前放着祈福的烛台，烛台里灌着灯油，并置好了灯芯。祭神仪式开始，由主祭人站在神像前点燃灯芯，家庭成员围成一个圈，唱着祈祷的歌曲。歌曲的节奏感很强，并有人用一对小碰铃伴奏。主祭人在歌声中诵祷 ，偶尔会端起烛台在神像前顺时针划圈。诵祷的过程中，这家人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入他们的行列，同他们一道边唱歌边拍手。因为不懂歌词，我们只有随着曲子有节奏的拍掌。细细观察他们的表情，发现每个人都面带笑意，并不像一般的拜神那么严肃。小孩子更是左蹦右跳，欢快无比。

象神节海报

　　随着曲子的节奏越来越快，送神仪式的高潮就要来临。主祭人做完最后的诵祷，把带来的椰果、花朵和樟脑等供物放进神龛，再将神龛举起，抱在胸前。这时，家庭成员们跟随其后，口中唱的歌曲也换成一句念辞：“Ganpati Bappa Morya, Pudchya Varshi Lavka yaa”（意思是：亲爱的父亲甘尼什，明年请早点回来）。他们反复念着，边念边击掌，慢慢地往海边走去。这时，有很多家庭都进入了送神的高潮，有的家庭派出最壮实的小伙子抱着神像入海，有的则是一家之主，大家互相攀比着声势，仿佛欢送的声音越响亮，象神就会赐予越多的祝福。

　　送到海边，抱着神像的人在几个家庭成员的陪伴下下海了。他们越走越远，海水没过了他们的腿肚、膝盖、腰身、胸部，直到海水没过脖颈，他们会用双手小心地举着神像，仿佛还要继续往前走。送得越远，对甘尼什的情谊越深，越依依不舍。岸上的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家的神像，心中默默地祈祷着，盼望象神能保佑全家平安，希望它明年能早些归来。

　　庆祝象神节的气氛是轻松又和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百无禁忌。比如，在象神节的第一天，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就是不可以的，因为这样做会带来一年的霉运。我们这些异乡客，很幸运地碰上了一个无月的阴天。不然，不明就里的我们，没准儿还真会看看月亮呢！

　　我们看完这家人的送神仪式后，家里的一个小姑娘给我们每个人都分发了几颗糖豆。这些糖豆，都是甘尼什惠赐的。此刻，他们仿佛也把我们当作的家庭的一员。从陌生到熟识，都是象神把我们连结到一起。虽然没有看到第十天盛大的全城送神仪式，但今晚，我们都深深感受到了热情的孟买人，对象神无比的崇敬和爱戴，对亲情的重视，和对素不相识的游客的友善。相信他们的善良和纯朴，一定会打动象神，保佑他们全家平安，合家欢乐！